连接喷水池与中华中路的桥,叫北门桥。只是,在城市建设的发展中,1997年扩建中华中路时,道路拓宽,钢筋水泥覆盖桥面,望不见河,以至人们逐渐忘却“北门桥”这个地名,现在,都用“喷水池”来指代“北门桥”附近的地名。
不过,关于“喷水池”,老一辈贵阳人的读法,叫做:“粪水池”。名字不雅,却是从解放前流传下来的说法。
老一辈的人们说,解放前的贵阳,道路泥泞,破烂不堪,加上天无三日晴,雨水、污水汇聚在烂路上。那时,“素质”二字,还躺在辞典里不曾醒来,只见,周边的人家提个土尿罐,站在家门口,玩一招“飞流直下三千尺”,日积月累,粪水、臭水在这里造孽过路人。
人们路过北门桥附近时,要不就踮起脚尖,要不就在污水烂泥中,寻找前人垫脚的石头,深一脚,浅一脚,跳跳蹦蹦,才能经过。反正不管你咋走,那时的贵阳人很穷,大多数人穿草鞋,不少人家是光着脚丫巴走路。用今天的话说:布鞋,是穷苦中的他们,在心目中遥不可及的“LV”和爱马仕。
在贵阳话里,有一句形容人做事不靠谱的方言:“你为人处世咋个深一脚、浅一脚嘞哟”,就是来自100年前,对“粪水池”行路难的真实写照。
1949年11月15日解放贵阳时,解放军进城发现很多贵阳的穷苦人家,一件褴褛不堪的衣服,一条四处补巴的裤子,一家人得“搭伙”(共同的意思)穿,谁出门谁穿,不分男女。当年进城的解放军王邸,是一位参加过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的老革命,他在“粪水池”附近的人家目睹此景,就曾发誓:在新中国,一定要建设好贵阳城。
现在六广门到黔灵西路口的一段中华北路,叫南京街,抗战时期,有一些从长江中下游逃难到贵阳躲避战火的人家,来到这里居住,他们叫“下江人”,其中有不少是从南京逃过来的。他们路过“粪水池”时,行路难让他们忍不住喊出一句南京家乡话:“拐拐龙鸡火!”
在南京话里,“拐火”是货物质量差的意思,也带有骂人的意思。“拐拐龙鸡火!”一语道出异乡人对昔日“粪水池”的感受。
前面所述的关于北门桥的文字,读起来像段子,却是落后、封闭时期的贵阳城的真实写照。
其实,北门桥是拥有历史厚重感的。穿越《贵阳方志云》,我们目睹:横跨贯城河的北门桥,官家给它取的名字叫:威远桥,明洪武十五年(1382年)扩建。也就是说,在有史书记载前,北门桥就已经存在,只是我们的功力不够,在明洪武十五年前碰壁,无法再度穿越。
穿越受阻,但不能遏止阅读带给思维的张力———威远桥,单从这名称的字面意义,就能感受到明朝洪武皇帝朱元璋,在统治的巅峰时期,从南京派出军队,屯守西南各地的谋略。浩浩荡荡的军队,在贵阳作了短暂的歇息后,鼙鼓声声催征程,他们从威远桥再度出发。
关山度若飞,朔气传金柝。
军事地图上的南京,是屯堡军队在贵阳威远桥上,借明月千里诉说乡愁的怅惘。
故乡,这些军队再也没有回去,以至于600年后,人们在平坝天龙屯堡,安顺云峰屯堡,看见头上包裹头巾,身穿对襟长衫的人,认为他们是当地的少数民族,不料,人家一句斩钉截铁的话增长了我们的见识:“我们是汉人,老家在南京,贵阳北门桥是我们祖先路过的驿站。”
1954年,572岁的北门桥,改建为钢筋混凝土梁桥,桥长15米,桥面宽20米。站在那时的桥上,可以看见桥下清澈的河水,鱼翔浅底。
20米的桥面,有三个车道:中间是快车道,供大货车、公交车、小轿车行驶,两边的车道是慢车道。不过,当时的慢车,指的是单车,也就是自行车,上下班或是外出游玩的人,骑个单车,慢慢悠悠,在阳光下把身影拉长,或是缩短,整个生活节奏,不疾不徐。
北门桥的南面,连接中华中路;北面,连接“粪水池”。不过,在政府的建设中,“粪水池”变成了一个漂亮的大花园,周边全是水泥路面,公交车穿越贵阳南北,大花园里鸟语花香,姹紫嫣红,还有喷水设施——“喷水池”,一名新生,见证贵阳城市成长。
1979年起,改革开放后的贵阳,北门桥附近的门面经济圈,如百舸争流,竞相辉映,贵阳城市也得到跨越式发展。在1997年,中华中路扩建,北门桥加宽,是大家今天见到的模样。无言的北门桥,继续承载贵阳发展中的交通使命。
北门桥,始终如一,琢时光之影,在贵阳城市史中,履行自己的使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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